他身材高大挺拔,宽肩窄腰,硬朗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怒火,深邃的黑眸满是压迫。
“渝川哥哥……”
她伸手去碰男人的脸,不敢相信自己死后竟然重生回到三十多年前。
“别碰我!”
男人躲瘟疫般退后,接着就掏出离婚报告甩在姜映宛的手上:“屡教不改,我惹不起你这个祖宗,你从哪来就回哪去!”
手不疼,心却像被割住。
“……不……不离婚。”
姜映宛越着急,嘴越结巴,她祈求望着男人,又慌又怕:“我错了……我保证不会再做让你丢人的事。”
段渝川脸色闷青,容忍已经到了极限:“你哪次没认错,哪次又真改了?!”
扔下这句,就大步离开。
又是“嘭”的一道关门声,震的姜映宛胸口发闷。
他讨厌她。
可小时候,渝川哥哥明明答应她,说会娶她,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永远对她好……
她知道,自己脑子不聪明。
上辈子来家属院,被人挑唆成了家属院的公害,丢尽了他的脸面,但老天垂怜,给她机会重生。
这一次,她想要做一个好妻子,不闹不吵,守着渝川哥哥好好过日子。
收好离婚报告,姜映宛打量屋子,瞬间臊红了脸。
脏污油亮的桌子,长白毛的厨房,角落还有一堆发臭的衣服……这么脏,难怪渝川哥哥宁肯睡办公室,也不回家。
想到这,姜映宛立刻挽起衣袖,打扫起来。
正直七月,天气炎热。
等她收拾完,身上也满是汗,姜映宛闻了闻一股馊味,连她自己都受不了。
她忙去浴室洗澡。
半小时后。
姜映宛彻底变了样。
镜子面前的女人,巴掌大的脸,一双桃花眼水润明亮,乌黑的头发搭在白皙的皮肤上,犹如一朵出水芙蓉。
早在十五岁,她就成了十里八乡公认的美人,路上遇见的人就没有不回头多看一眼的。
可知道她叫姜映宛后,就都叹息——
“可惜是个傻子。”
十二岁那年,因为发高烧没有及时治疗,烧坏了脑子。
好在重生,她已经不傻了。
敛起这些情绪,姜映宛正要穿衣服,却发现,自己压根没有一件干净衣服。
总不能光着,她扫了一眼门口,红着脸偷偷溜进男人的房间,抖着手胡乱抓起一件衬衣穿好。
段渝川身高一米八八,衬衫正好遮住她的大腿。
衣服上还留着段渝川的气息,脸红了又红。
她羞涩抓紧衣服,正要找条裤子,这时——
“哐”的一声,房门被推开。
姜映宛吓得一哆嗦,抬头望去,正撞进段渝川幽深的眼!
屋内,死一般寂静。
段渝川喉结不禁滚了滚,眼神瞥见女人那若隐若现的弧度,猛地背过身:“把衣服穿好!”
“……哦,好……”
姜映宛忙拉过裤子,手忙脚乱穿着:“渝川哥哥,你等等我,马上穿好!”
她眼睛还一直望着男人的背影,生怕他生气离开。
可穿好后,她靠近男人,心头却‘扑通扑通’跳的更加忐忑。
“渝川哥哥,我之前脑子不清醒,给你添了很多麻烦,我现在知道错了,我会改正,你看我已经把屋子扫干净了……你别生气了,好不好?”
男人转过身来,扫了一眼屋子,里里外外确实干净了。
但视线落在女人身上,映目是领口一大片白,他缓和的脸色又暗沉:“出去,别待在我房间。”
冷淡的嫌弃,刺的姜映宛心头又一紧。
她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腕:“你是不是生气我穿了你衣服?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我那些衣服脏了还没洗……”
段渝川却蹙眉甩开她。
猜不透她又闹什么幺蛾子,来家属大院短短三个月,她就把名声彻底搞臭,在他这,她实在没有可信度。
姜映宛一心想得到男人的谅解,见他脸色还是难看,又小心开口:“你饿了吧,我去给你做饭。”
却不想,刚一走,肚子就咕噜噜的叫起来,她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段渝川睨了她一眼,眸光了然:“整这一出,原来又是为了要钱?”
姜映宛脸色煞的一白,男人在部队一个月的工资30块,每个月给她20快,可钱一到她手中不到三天就被她败光了,着实也不怪他会这么看自己。
可这次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。
想着,姜映宛小心上前,去拉他的衣袖再次解释:“渝川哥哥,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乱花钱……不,我以后不要你的钱了——”
话没说完,男人不耐烦打断: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话落,他进屋拿上一份文件,就沉着脸离开。
凝着男人离去的背影,姜映宛心头一阵酸涩。
要是重生的时间早一点就好了,现在渝川哥哥好像已经厌恶了她……
正要收回视线,这时,门口忽然闯进一个不速之客。
林秀娟大摇大摆地走进,一见姜映宛身上的衣服,迅速垮了脸,甚至不掩嫉妒骂:“姜映宛,你个狐狸精,仗着有点姿色大白天勾引男人,你还要不要脸!”
姜映宛冷眼看着,林秀娟穿着新裙子,还特地画了眉毛涂了口红,明显就是冲着段渝川来的。
上辈子她脑子傻,根本看不出林秀娟的心思。
甚至还听信林秀娟出的挑拨,到这家惹事,到那家蹭吃,把家里弄得乱糟糟,真以为这样段渝川就会回来陪她。
可最后,她耗尽了情分,段渝川跟她离了婚。
想到这,姜映宛就压不住怒气,她直接拽住林秀娟,一把将人推出大门,叉腰冷骂。
“我在我家勾引我自己的男人,要你管?”
“倒是你,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老是盯着我们夫妻的事,你才不要脸!”
林秀娟一愣,反应过来后气得脸都青了。
奇了怪了,这烧坏脑子的傻子怎么变聪明了?敢这样跟自己说话?
恨恨的瞪了屋内人一眼,林秀娟冷哼:“你自己脑子不清醒,我是关心你,为你好才提醒你,你不领情就算了!”
姜映宛白了一眼,‘哐’的关上门。
她还要洗衣服呢,没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。
只是,衣服好不容易洗好,她的眼皮却莫名地开始狂跳。
刚一直起腰,窗外忽得传来高喊——
“段营长,你媳妇上个月在我饭店赊账了100块,再不还,我可就告公安说你们是老赖了!”
姜映宛霍然起身,开门朝楼下看去。
却见段渝川正冷眼站在楼下的院子里,她一慌,忙冲下楼。
院子里,家属们正喋喋不休——
“这姜傻子,平时好吃懒做,挨家挨户蹭饭就算了,竟然还赊账,她怎么不上天!”
“段营长你这傻子媳妇都成大院里的公害了,无理辩三分,吵起架来那阵仗跟母夜叉一样,谁都不敢惹她!”
林秀娟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,就属她声音最大:“段营长,要我说你早该离婚了,再惯下去,姜映宛指不定害得你当不了军官。”
此刻,姜映宛脸色苍白,没顾得上反驳。
赊账的糊涂事,的确是她脑子不聪明的时候做的……
她冲到男人身边:“渝川哥哥……”
刚一开口,段渝川就冷着脸掏出身上仅剩的二十块津贴还给了嚷着要还钱的人,随后一把抓住姜映宛,把人拖上了楼。
一进屋,门被“砰”的关上。
屋内,一片低气压,满屋沉寂。
顾不上手腕的刺痛,姜映宛小心望着男人冷峻的脸庞,慌乱开口:“渝川哥哥……我保证,剩下的钱,我自己会想办法还上……”
“啪!”
段渝川撒开手,将手里的袋子扣在桌上,深眸翻涌着怒火:“你再多说一个字,就滚。”
姜映宛一颤,原本上前的脚步吓得缩回去。
她咬着唇,忍着满眶的泪,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。
男人转身离开。
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她揉着发痛的手腕,缓了很久,才看向桌上的袋子,这才发现里面除了馒头,还有一些红糖和面粉。
瞬间,阴霾扫去大半。
渝川哥哥还是在乎她的,否则也不会担心她饿着,给她送来这些东西。
想到早上刚苏醒时,从隔壁连长小孩那抢走的糖糕……她当即打定主意做些红糖糕,去赔个罪。
半个小时后。
姜映宛端着香气扑鼻的红糖糕出门,冲着不远处人群走去,笑脸招呼:“嫂子们,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,我特地做了红糖糕给你们赔礼道歉。”
伸手不打笑脸人,更何况糖糕在物资匮乏的京海,确实是稀罕物。
大家围了过来,有孩子没忍住香气,抓着一块红糖糕就往嘴里送。
这时,林秀娟不知出从哪里走了过来,阴阳怪气说:“这东西黑乎乎的,该不会吃死人吧?”
此话一出,不光孩子,连大人们都迟疑了。
姜映宛扫了一眼焉坏的林秀娟,忽得笑了。
接着她故意掐着嗓子,学着林秀娟的语气说——
“姜映宛,这男人要是不回家,十有八九外面有人了,你要是不闹,等他被外面的女人勾走了魂,非跟你离婚不可。”
“你听我的,段营长不是不回来吗?你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,这招要是没用你就挨家蹭饭,天天闹不消停,他觉得丢人了自然就会回家陪你。”
这话,跟林秀娟挑唆的一字不差。
林秀娟一听,骤然慌神:“你……你住口!”
话一出,众人立马看向她,见她心虚,瞬间恍然大悟。
姜映宛又红着眼质问:“秀娟妹子,我脑子不聪明,你说什么我信什么,以为你是真的为我好,可是现在渝川哥哥要跟我闹离婚了,你为什么要害我啊?”
林秀娟慌张否认:“你胡说,我没说过这些话!”
可其他人却纷纷指责——
“姜映宛脑子傻,要不是别人教,她不可能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。她刚才掐着嗓子说话的样子,简直就和林秀娟一模一样。”
“林秀娟不地道啊,欺负人家是个漂亮蠢货,想男人也不是这么想的,难怪段营长一回家,她就花蝴蝶似的找上门!”
林秀娟眼看局势越来越不利,她干脆捂住脸:“姜映宛,你欺负人。”
话落,就哭着跑远。
而这一幕,被正好折回家的段渝川看到。
望见他,哪怕没做错,姜映宛也紧张,过去低声解释:“渝川哥哥,我没有欺负人,是林秀娟挑拨。”
段渝川却不耐烦听辩解,习惯性把人抓回家,而后将一把票塞进女人的手里。
冷峻吩咐:“你安分一点,没事别再出去招惹人!”
若是从前,姜映宛很高兴又拿到粮票,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是烫手山芋。
她小心翼翼指着桌子上还留下的部分红糖糕:“渝川哥哥,我其实……能做点心养活自己,还清欠款……”
话没落音,外面忽然有人大吼——
“段营长啊,你媳妇污蔑我妹妹惦记男人,把我妹妹气的跳楼了,你可要给我做主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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